一群平均年齡超過82歲的老人家聚在一起,會作些什麼?或許頭腦中立即出現的畫面是在廟口下棋、唱卡拉ok、泡茶、打太極拳、跳土風舞等;細心一點的人會問:「那要看他們身體狀況好不好呀?才能知道他們聚在一起可以做什麼。」

 

 那麼,若是帶者氧氣機、有者化療結束沒多久的身軀、曾經已經獲牧師臨終禱告卻又奇蹟醒來,亦或是脊椎病變行走困難的一群長者呢?

 

   「搖滾吧爺奶」這部片,用片中每一個爺奶的生命故事向我們顯示了,別理會上面這些諸多的想像與限制,青春的心靈從來都在我的心裡,一刻也不曾離開過,請不要看到我的雞皮鶴髮,請看到我有夢、有愛、有永不放棄的堅持。

  這一部再一次彰顯人如何活在於「開放無限的可能、也接納所有困難]的故事,精采的是,他是紀錄片,片中每一位癟嘴疏牙、開懷大笑、動作緩慢、妙語如珠的的爺爺奶奶,都可能是你我身邊的長者,都是真實世界的人們,他們不「演」電影,他們在說「嘿,這是我,歡迎你來認識我跟我最棒的樂團Young @Heart」。

 

    影片一開始的演唱會開場即震撼全場,92歲高齡的Eileen奶奶,帶著背後眾多平均82歲以上的爺奶,用豐沛的感情與真摯的嗓音唱著「should I stay or should I go?」一曲可能本來是敘述情人間爭執拉扯的搖滾情歌,從老人家口中唱出來卻有了更多對人生人情冷暖與旁觀生死的興味,也參雜了些許理直氣壯的質疑:[要我走或是要我留?你必須明確的讓我知道!!]好像在問著身邊的成年子女們;好像在問著社會;更好像是與上天閒聊命運一般的戲謔。

 

    因為我看的場次是為了社會福利中服務長輩的機構安排的特映會,因此有許多社會工作者、機構負責人以及長輩們連袂出席;也更讓我先去注意到在影片中,樂團指揮Bob與爺奶們彼此之間不可剝離的互助共生關係。相較於很多時候我們會過度的呵護(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的種種保護”)或是過度疏離長輩(隨便你要怎麼樣,只要不影響到我就好),我認為Bob展現了一種跟長輩一起工作/相處的重要態度值得學習。他關心團員,每次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大家身體狀況或是回報未能出席團員的健康;有團員生日一定會唱生日歌;他挑戰團員,挑些奇怪的或是難度高的歌曲要大家嘗試,他要求團員盡全力練習;有錯誤他一定指正,練得好的時候他信心滿滿大聲鼓勵;真的一直練不好他也坦承要大家放棄。當團員出現身體問題,他一定堅持團員好好休息。團員對他又愛又怕,他是大家的教練、保母、兄弟,他引導每一個人超越年齡與個人框架去突破喜好、發音、記憶力。

 

      整部片的過程中,我看到稀疏白髮、充滿皺紋的臉、點滴架、醫療人員、各種疾病名稱(腎結石、癌症、化療、脊椎狹窄症、充血性心臟衰竭….)、但是很奇妙的,更多時候我看不到這些老化的肉體與發生的疾病。我看到裡面有更多願意探索未知的好奇心(多數人喜歡的是古典樂與歌劇,卻也開始了吵死人的搖滾樂歌曲)、因為同儕彼此信任共同完成的新玩意(練唱莫名奇妙的[精神分裂] 一曲);承認難度很高卻不願放棄挑戰的一點逞強(練唱[Yes,We can] 一曲)、不放棄任何一點生命機會的意志力(兩次經過死亡邊緣時,都在病床上以放聲大唱陪伴自己)、在乎很多事卻也自在看淡的從容拍片過程中樂團先後經歷了兩個主要台柱的過世;當我看到爺奶們在出發要去監獄演唱的巴士上,聆聽指揮助理跟他們說明一名團員過世的消息時;我心裡的第一疑問是:「為什麼要在表演前告訴他們?這樣不是影響到表演的心情了嗎?」這樣的疑問反映了我的價值,在這當下我看重的究竟是什麼?

    被影響是必然的、心情沉痛是必然的;然而死亡也是必然的;要盡情歌唱也是必然的;樂團指揮Bob在成立這個合唱團二十年間經歷了數次這樣的過程;面對每次團員的退團;尤其是永遠的退團,最好的方法就是誠實的讓大家知道;並且,用歌唱來懷念、感謝曾經共同在一起創造美好記憶的戰友;用更專注與豐沛的感情,唱出對逝去友伴的不捨與祝福。因為看清死亡成為人生必然的豁達;在面臨第二位台柱過世,但演唱會登台在即,影片導演問每一位團員:「會不會受到影響?還是要再唱嗎?」,那一張張充滿笑意的面容、那每張臉上堅定而[不需要問這種問題]的眼神,不約而同的回答著Young @Heart全團共有的默契:「就算我在舞台上唱到一半倒下了就拖下去,大家還是要繼續表演。因為自己只是一個個人,請大家一定繼續我們一起做的事,所以我們當然要唱」。

 展開全片,許多生活故事的組合穿插,不須刻意確能深入人心,因為那是真實的人生;國內因應高齡化社會也開始有許多松年大學、銀髮俱樂部等組織,也有越來越多長輩開始體會人生的黃金階段,嘗試從來沒有過的學習與友伴群聚的樂趣;因而這樣一部以長者組合搖滾樂團的電影動人之處究竟是什麼?我認為是展現了人在這個階段可以擁有的「鮮活態度」;那是一種為自己人生每一刻負責的選擇;清清楚楚的把自己放在「好好活著珍惜當下」的角色裡;讓欣賞這部片的每一個人都又哭又笑的,感動於看見這樣豐美的靈魂在人生後段盡情展現風華;也暗暗的期許自己在不久的未來老年要成為這樣「又鮮又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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